燮父改唐为晋原因探析

燮父改唐为晋原因探析

石磊

众所周知，山西号称“表里山河，三晋大地”，“晋”作为我们山西的代名词已经数千年之久。可是“晋”是何时成为咱们山西的简称，可能很多人不太清楚，其实“晋”的简称与西周时期的晋侯燮父有着密切的联系。

晋侯燮父，姬姓，晋氏，名燮父，周武王之孙，唐叔虞之子，西周诸侯国晋国第二任国君。唐叔虞死后，晋侯燮父继任君位，并经周天子同意，将国号由"唐"改为"晋"。晋国在晋侯燮父继位前称唐国，晋侯燮登基后才改国号为晋。此国号一直沿用六百余年，直到公元前403年“三家分晋”，周威烈王承认赵烈侯赵籍、韩景侯韩虔、魏文侯魏斯为诸侯，晋国才被取而代之。晋侯燮为何要改国号为晋?历来众说纷纭。

一为晋水说。指的是燮父晋侯宫殿旁边有一条河流名叫晋水，所以燮父以水名改国号。《汉书·地理志》记载:"唐有晋水，叔虞子燮为晋侯，是燮以晋水改为晋侯。"但是班固认为的晋水位于太原晋祠旁边，可能性不大，因为当时太原为戎狄占据，并非晋土。刘泽民主编的《山西通史》卷一《晋的来历》即开篇明义“晋国实源于晋水，但是这里所说的晋水，绝不是太原西南之晋水，而是地处古唐国范围内的晋水”。在现今南梁镇古城遗址附近，曾经有一条河流，名曰“涧水”，古代“涧”“晋”通假，此涧水可能就是晋水。民国版的《翼城县志》记载：故城曾有一座城堡名“桐城堡”，在城堡之南有一条河流环绕，名曰“天河”，天河发源于寺儿口，经牛家坡北，名唤池后头沟，宽约五六丈，及至滦池西，形成一大河滩，再下即成河，名曰天河，与滦水源头极近。此外，山西省考古所田建文研究员在主持的苇沟--北寿城遗址勘探的过程中，认为苇沟--北寿城遗址为晋国早期的都城所在地，绵山附近的金河流经曲沃之后改称滏河，认为依据伴随政治中心的变化所发生的语音的转变，金河便是当初的晋水 。

二为晋献说。据晋国史专家山西师范大学李孟存教授编纂的《晋国史纲要》认为燮父改国号，当是以唐叔虞曾晋献嘉禾给周成王的缘故，改称晋侯以志之，随后便将国号改为晋了。古唐国虽然处于河、汾之东，国土面积也才方百里，属于一个二等诸侯国（当时的卫国国土面积近四百里），但是古唐国气候湿润温暖，土壤肥沃，农业非常发达。“晋”本为象形字，其繁体字写法为晉，意为日出萬物進也，引申为农业发达。周成王十一年，古唐国的田地中出产了很多丰满硕大的双穗禾苗，唐侯认为这是一种祥瑞，于是挑选了一株“异亩同颖”的穗苗进献给了周天子，周天子又将这株双穗禾转赠给了周公姬旦，周公很高兴，于是做了《嘉禾》一诗，赞扬叔虞治国有方。《尚书．周书．微子之命》：“唐叔得禾，异畝同颖，献诸天子。王命唐叔，归周公于东，作《归禾》。周公既得命禾，旅（宣扬）天子之命，作《嘉禾》。”此说主要采取了“晋，进献方物于周天子之意”。

三为区分旧唐说。古唐国本为上古方国，为尧帝的后裔。《山西通志》记载：帝尧，高辛氏第二子，母帝喾妃陈锋氏，曰庆都，感赤龙之祥，孕，十有四月而生尧于丹陵，名放勋，育于母家伊侯之国，后徙耆，故姓伊耆。年十三佐帝挚，受封于陶。十有五封唐（今翼城）为唐侯，合翼于浮山南为国，而都浍南之尧都（今翼城县隆化镇尧都村，浍河从村中经过，将村子一分为二，即南尧都与北尧都），后迁于晋阳（晋水之阳，当指平阳一代）。年十有六以侯伯践帝位，都平阳（襄汾陶寺），号陶唐氏。商朝末年，东南沿海的东夷族与商王朝发生了大规模的战争，商军主力都被派到东部沿海去作战，国都朝歌空虚。周武王姬发趁机在谋士姜尚的建议下，汇合诸侯，发兵击商。商纣王临时征召奴隶，汇集了十七万人，与周军战于牧野，不幸奴隶倒戈，商军战败，纣王自焚而死。姬发于是君临天下，分封诸侯，将商纣王的儿子武庚分封到了朝歌，以延续商王朝的祭祀。不料公元前1043年姬发死亡，其幼子周成王继承了王位，周公姬旦做了摄政，这引发了召公姬奭、管叔姬鲜、蔡叔姬度、霍叔姬处等周王室高级贵族的猜忌。此时，一直待机复国的武庚便联合了管叔、蔡叔、霍叔，煽动殷商旧地亲商的五十多个方国，起兵反周，翼城的古唐国参与了这次叛乱。周公在写信给召公姬奭（即《君奭》），澄清了苦衷并取得他的支持之后，挥兵平叛，用了三年的时间，诛杀了武庚和管叔鲜，霍叔处被流放，蔡叔度被囚禁，古唐国的叛乱也被弹压了。周公于是派遣自己的侄子姬虞到唐国做了新的诸侯。经过周公二次“克殷”，攻克了东夷许多部族和方国，使得周朝基本上完成了统一的大业。

战后，周公营建了成周雒邑，将殷商贵族迁徙到雒邑一代，设置卫国并屯驻大军进行监管。在处理唐国上，则将叛乱的唐国贵族进行了流放，流放的地点则有两种说法，一为《翼城县志》旧志记载的“唐有乱，周公灭之，遂迁尧子孙于杜，谓之唐杜氏”，但是这种说法有待商榷，杜在今陕西杜县，此地靠近镐京，为周王朝的腹心之地，不论是气候条件，还是土壤条件都非常优越，将一支武力强大（古唐国人善射，制作的弓箭非常锐利）且有反叛之意的敌对势力迁徙到国都附近，并非上策（如东周王室对于洛阳附近的伊洛之戎便头痛不已，伊洛戎族多次入侵东周王室），远不如将其从富饶的山西晋南地区再度分封到长江以南。著名先秦史专家杨宽先生在其专著《战国史》中认为西周初年为了控制江汉流域，周王朝在湖北随州分封了两个国家，一为随国（随州），二为唐国（随州西北）。这个唐国或许与翼城之前的古唐国有联系。周王朝对于叛乱的殷商贵族，采取安抚与警示结合的方式，如周公曾经给叛乱后的殷商贵族作《多士》和《多方》，《多士》即写到“余惟不尔杀，惟时命有申”，意为大周延续你们的国祚，但是你们要服从周王的命令。并且其中还有威胁殷商贵族的语句“尔乃惟逸惟颇，大远王命，则惟尔多方探天之威，我则致天之罚，远尔土徙”，翻译成现代化就是：你们一旦再次叛乱，我们大周将秉承天威惩罚你们，将你们流放到荒凉远方。从这个角度上推理，将古唐改封到长江以南的江汉流域就有了可能。

西周初年的分封制度，既有大小之别，又有同姓和异姓的差别。同姓大国主要分封在主要的统治地区，用来控制原来的殷商贵族和少数民族势力强大的地方，占据要地，并谋求进一步的发展。如文王之子康叔分封在卫国，就是原本的商朝国都所在地；周公分封在鲁，为新征服的东夷“奄”国地界；叔虞封唐，为夏墟旧地。至于异姓诸侯的分封，除了特殊原因分封在中原地区的以外，如姜太公的齐国，多数被分封到更远的四方去了，如周成王分封楚人首领熊绎为子爵，建立楚国，定都丹阳。唐国改封在随州之后，一直延续到了战国初年，公元前506年，唐成公联合吴国、蔡国组成联军在柏举之战击败楚国，次年唐成公被复仇的楚国所灭，至此唐国绝祀。从这个角度讲，燮父改唐为晋，主要是为了与改封在湖北随州的唐国进行区分，晋国占据了唐国旧地，仍然属于一个心向大周的同姓诸侯国；唐国虽然国号尚存，但却处于当时比较落后的湖北随州。不论如何，改国号都为政治大事，需要经周王室的批准，绝非擅自为之。

历史是文化的传承、积累和扩展，是人类文明的轨迹。但是历史作为反映过去事实的工具，其本身必须具有一定的科学依据，即史料的支撑。问题在于数千年之后，不仅历史风貌发生了极大的改观，就是很多历史文物也湮没在岁月的长河之中。如何用材料说话，让历史成为今人可以讨论的问题，就变得困难。正如燮父改唐为晋，原因到底是什么，难下定论，古唐国迁徙远方，又经历了哪些变故和发展，也记载不详。但是翼城是古唐国最早的发展区域，这个倒是有迹可循，从这个角度上讲“天下唐人，老家翼城，”这个说法一定程度上也是对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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